锦衣卫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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锦衣卫2
樊振东糊里糊涂的，就被派了任务，跟着东厂的许大人去浙江。
“雨哥，是哪个许大人？”樊振东纠结的收拾着行李。
“还哪个？”周雨此番是不去的，单纯过来给他看看，有什么没准备的。“东厂全是公公，就一个大人，除了他还会有谁？”
那个白服蟒补的高挑身影在脑海里一闪而过。“他不是个坏人嘛！”
“好人，坏人，不知道。”周雨抓起他的行李，看了看。“反正是位大人……胖儿，你零食带的多了点吧。”
小胖是樊振东的小名，孩子一把将包袱抢回来。“本来就跟着个坏人，还不让我带点儿好吃的安慰一下啊。”
“嘿，跟着坏人才好。”周雨挑了挑眉。“那才是不愁吃喝，尽情玩乐呐。”
“我才不要。”小胖把自己黑色的飞鱼服收拾好。“我还要良心呢。”
“胖儿，咱们是锦衣卫，不是刑部，更不是大理寺。”周雨想了想，还是决定要交代一下。“眼里不用分黑白，不用讲良心，只对皇上负责。”
樊振东嘟着嘴，没说话。
“别耍小孩脾气。”周雨拉他起来。“这次情况特殊，就三个人去，你别到时候胡说八道。”
“不是大人吗？怎么就三个人跟着？这样的官，不都是大排场嘛……”小胖把包袱一放，算是收拾完了。
“不知道。”周雨拿起来提了提。“真沉。”
“除了我，还有谁去？”
“咱们一队，就你去。”周雨严肃的看着他。“另外两个人……你就且记得，装聋作哑罢。”
樊振东皱起了眉毛。“哥，我不明白。”
“没啥需要你明白的。”周雨摸了摸小孩的头。
“又瞎说什么呢？”王皓突然就推门进来了。
“皓哥。”小胖苦着脸看他。“为啥派我去啊？听着就一堆麻烦。”
因为京城这边要有大动作了，小孩就应该出去躲躲了……王皓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圈，这话硬是咬着牙没说出来。
“你就记得，虽然咱们锦衣卫是去了三个人。”王皓到底还是又嘱咐了一遍。“但你只能相信你自己。”
“哥。”小胖发愁。“那我到底去干嘛的？”
“保护许昕。”王皓双手按住他的肩膀。“其他人怎么安排都不要理会，你就盯住了许昕，俩人都要全须全尾的回来。”
小胖眨了眨眼睛。“皓哥，我是去保护坏人的对吧？”
“他比较复杂。”王皓看着小胖那双明朗的眼睛。“不要被表面骗了，好人坏人，以后自然会有分晓，你管好自己就行。”
樊振东点了点头。
“明日寅时领命。”王皓拍了拍他的肩膀。“今日回家去同爹娘还有吴师傅告个别去。”
许昕一身便装，独自走去了前门外。
身后的探子没有五个，也有三个。
许昕心里无比明白，此时他最好在府里蹲着，明天十里长亭一送，大大方方的就去浙江了。
可是有些事情，他又不很放心。
徐记烧饼铺就在门框胡同，一对儿老夫妻，带着个闺女每天在这里营生。
许昕瞧着生意一般，便掏出点儿钱来。“十个烧饼。”
徐记的老夫妻赶紧去包，那小姑娘十二三的样子，数着许昕给的钱。“公子，新做了桂花馅儿的，要不要也试试？”
许昕想了想。“桂花馅儿？太甜了不行。”
“不那么甜。”小姑娘赶紧从后头拿出一个来。“您尝尝？”
许昕没客气，接过还热乎的甜烧饼，吃了一口。“不错。”
“您来点儿带着不？”女孩期待的看着他。
“今天，有多少来多少。”许昕点头。“送去这几个地址。”
说话间，随手抓来了小桌台上的纸笔，写了一会儿。“钱我先付一部分，剩下的去我府上领。”
跟在后头的探子是没想到，这许大人居然还是个贪吃的。
等他走了，其中一个假借了买烧饼的名义，又去查了查。“买了一堆的烧饼，还分别给他自己和东厂都送了去。”
为首的皱眉想了想。“每个月他都这样来几次，倒是也不稀奇，只是这次格外的多。”
“大概是那群太监都爱吃甜的吧。”一个探子撇嘴。“跟群娘们儿似的。”
当头的想了想，没再多猜测。
“头儿！”突然，一个人跑了过来。“许大人被肖侍郎的人给请去醉仙楼了！”
“肖侍郎？”那当头的，一副年轻的面相，圆脸大眼的。“那不是阮阁老的人嘛……”
醉仙楼里，许昕跟着引路的家奴上了二楼，雅间里的肖侍郎赶紧起身。“许大人，真是许久不见了。”
“肖大人您公务太忙。”许昕也客气的拱手行礼。“快快请坐。”
“我就知道明天十里长亭送您的人得多。”肖侍郎别看为人客气，可实际年岁要大过许昕很多。“今日我先给您摆酒，预祝您马到成功。”
“这可是个烫手山芋啊。”许昕笑着同肖侍郎客套。“您既然都来了，是小阁老有指示？”
肖侍郎原名肖战，本是武将出身，但仕途始终不顺，最后投了阮阁老的家门，硬是给挤进了吏部，做了文官。
“非要同阁老掺和干嘛？”肖战哈哈一笑。“你我同朝为官，何必多想呢。”
许昕心知肚明，赶紧打了哈哈。“话说肖侍郎可是我的年兄啊，这顿也是应该的，等小弟回来，东兴楼摆酒，自当同肖兄不醉不归。”
肖战见他这般上道，不由得想那小阁老嘱咐了许久，都是瞎掰。“喝酒喝酒。”
许昕也不含糊，举了杯，小抿了一口。“不过今日年兄可是有什么嘱托？还是开门见山吧，我这孤家寡人的，好多事务还要安排。”
肖战本也就没看得起过许昕，此次前来逢迎，也确实是小阁老的意思，遂赶紧的拿出了一个匣子。“实不相瞒，许大人此次去浙江查案，定是辛苦。小阁老欣赏您一身的清廉，便嘱托我将此物拿来赠予您。”
那紫檀木的匣子摆在了桌上，肖战轻轻的搓了搓手，才给打开。
“俗话说，宝剑赠英雄。”肖战将那盒子往前一推。“这美玉，可是赠……”
许昕愣住。
肖战确实肚子里没什么墨水，张口就来，美玉赠的应该是佳人，可许昕怎么也不能算是佳人……
“赠我这个闲人不免有些可惜。”许昕笑着帮他遮了一下，将匣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。
上好和田白玉雕琢而成的如意，温润柔滑，触手便生出一阵暖意，只有巴掌大小，一把攥住凝神定气。
“当真是宝物啊。”许昕将东西收回了匣子。“肖大人帮我谢过小阁老。”
“浙江的事情……”
“浙江有什么事情？”许昕眨了眨眼睛。“我就是奉旨去浙江走走，若要是有什么消息，自然知会肖大人。”
“头儿！”之前的探子又跑了过来。“那许昕又被太平王世子给拖走了。”
那圆脸的领队，皱眉直撮牙花子。“没一个闲着的。”
太平王世子，说的好听是个世子，其实就是当今圣上封的外戚之子，都不是国姓。城外有封地，城内有宅院，无一官半职，光挂着个世子的名义，浑浑噩噩的，叫梁靖昆，也被叫小梁王。
但他是泰王的幼时玩伴，为人忠厚，一身的正气。
“头儿，这得跟皇上回吧。”探子小声的问了一句。
这领头的想了想。“都得回，一边一个，都找了他。”
“这许大人日子过的舒坦啊。”一旁的探子嗤笑了一声。“衙门口两头开啊，先吃了阁老的，又吃了泰王的。”
为首这人看了看天色。“回吧，明日启程。”
樊振东傍晚从吴师傅家里出来，正看到一个小姑娘踌躇的走在路上，天色不早了，显得格外的可怜。
“小姑娘。”小胖想了想，将自己锦衣卫的名牌收入了怀里。“快宵禁了，你自己溜达什么？”
那小孩明显一惊，瞧着樊振东愣住了。
“别害怕，我不是坏人。”
“我知道你不是坏人。”那女孩点点头。“你是锦衣卫，那鸾带我认识。”
“你这会儿还不回家？”小胖有些小骄傲，觉得自己这个锦衣卫还是挺有点儿面子的。
“这位哥哥，既然你问了……”小女孩纠结的看了看他。“能帮我个忙不？”
许昕今天是故意上街走一圈，他就知道私下里的事情少不了的。若是不给他们机会，自己这趟出去，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就没了。
这真是够折腾的，等他回了府里，天色已经都黑了。
几名东厂的太监跟在他身后，一边将今日的公事简单的报了，又随手的伺候着许昕换了衣裳。
“明日穿青色的那件袍子吧。”许昕将匣子往桌上一放，嗤笑了一声。“正好配这玉如意。”
“大人这是……”随侍的太监捧起玉如意，有些犹豫。
“小阁老的心意，若不戴上，我都走不出京城。”许昕笑笑。
正在此时，一名门人来报。“大人，门口来了名锦衣卫，说是来讨钱的。”
“什么？”跟着的太监回头瞧着门子。“还不给打发了？大人明日要出远门，这等小事就不要来烦扰了。”
“我们也说了……”那门子将袖子拉了起来。“打不过啊……”
许昕此时回头看了看，只见门人的胳膊上，已然肿起来老高，红红的一个手掌印在了上面。“请进来吧。”
许昕住的地方，说是府，其实就是东厂胡同不远的一处小宅子。
他不是净身之人，自然不能当督公，就更不能住在宫里。但所行之事，却是东厂的首辅公务。
所以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，由着他在东厂胡同置办这么个宅邸。
许昕为人也低调，连府门都开的不大，更没有匾额。寻常人路过都未必知道，东厂的许大人是住这里的。
樊振东领着小女孩走了进来，瞧着这园子也不算太大，比他们锦衣卫都督府可小的多。
前面走着的太监并没有很跋扈，而是随时盯着，总拉开几步的距离，到了台阶拐弯的地方，小心的提醒一句。
园子既然不大，没几下也就到了正厅。
许昕散披着头发，随意穿了件浅色的袍子，腰带都没系，垂着头坐在椅子上，看着文书。
樊振东看着这样的许大人，和那日见到的，分外不同，加上厅里灯光并不太亮，反而显得这人貌似好说话一点儿。
“锦衣卫校尉樊振东见过大人。”
许昕抬头看了看他。“我记得你。”
樊振东低着头，心里一颤，想到那日自己瞪了这个许大人，大概被记恨了。
“你不是徐记的……”许昕并没有多去管这个小锦衣卫，而是奇怪的看着小女孩。
“大人，今日您不在，门房收了烧饼，没有结账。”小女孩立即跪下回了话。
许昕皱了皱眉头，往旁边看了看，一直跟着的太监赶紧向前一步。“今日她来的晚了些，所以门房换班，之前备下的银钱锁了，我们本叫她明日来的，没成想……”
许昕点了点头，起身走去了后面。
樊振东此时才发现，这许大人竟然还是赤着脚，看来是打算休息了。
隐隐的看到那脚踝白洁如玉，又透出些红来。
真是个享福的，脚丫子都这么嫩……一琢磨明日就要跟着这位大人跋山涉水的，小胖心里直撇嘴。
不出一会儿，许昕走了出来。“这是烧饼钱。”
小女孩高兴的接过。“谢谢大人。”
“这些是耽误你到这么晚的赔罪钱。”许昕又拿出了一些银子，比之前的烧饼钱要多多了。
小女孩明显愣了一下。“大人，不用这么多。”
“收下吧。”许昕笑了笑，回头看了下樊振东。“樊校尉，人是你带来的，天色已晚，就烦劳你多走一趟，送她回去吧。”
樊振东低头领了命，偷眼看了下许大人，发现他又坐回了椅子里，不再说话，便拉着小女孩走了。
“大人。”跟着的太监一躬身。“晚了，该歇了。”
樊振东跟着小姑娘往前门外走，倒也是顺路。这烧饼铺子出身的就是不一样，小女孩半点不见生，开开心心的给樊振东说自家的烧饼如何如何的好吃。
“哥哥，等到了家，我请你吃烧饼。”
樊振东也是觉得她挺活泼，赶紧捧场点头。“我就吃一个。”
“今日做了大买卖。”小女孩笑嘻嘻的。“就是刚才那位大人，买了好多的。”
“有赚吗？”樊振东看着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小姑娘。
“以前不行。”小女孩非常的实在。“后来就是今天这位大人，他爱吃我家的烧饼，所以经常来买，还会订下许多送去给几位公公，生意就好了。”
小胖想了想，大概就是东厂的，正想问问，那女孩却开心的一拉他。“这就是我家！”
“那你快回去吧。”樊振东停下了脚步，他自然是知道，锦衣卫这个身份，老百姓其实是会害怕的。
“来吧，来吧。”女孩拉着他不松手。“吃个烧饼再走。”
正在说话间，徐记的小铺子里，走出一位老者。“丫头，怎么才回来。”
“今日烧饼送去的晚了，多亏了这个哥哥才帮我将帐收回来。”小姑娘蹦跳着过来。
樊振东见躲不过，也上前行了个礼。“老丈，人给您送回来了，我便告辞了。”
这老丈一把将他拉住，好说歹说的塞了他一包烧饼，才让他走。
樊振东抱着烧饼哭笑不得的回了家去。
转过天来，许昕出行。
之前说什么十里长亭相送的，却是一个都没来。
许昕自然是知道的，倒是一群东厂的太监来了出十八相送，其实也是在明争暗斗的想琢磨一下许昕出行期间，谁来负责主事。
结果许昕笑了笑。“圣上御批，东厂由泰王府的陈公公负责。”
一盆凉水泼下去，许大人上了马车，三名锦衣卫骑上马，奔着南边就去了。
走出一段距离，许昕望了望骑马走在前头的人。“可是樊振东？樊校尉？”
樊振东勒马放慢了速度，行到许昕的车旁。“回许大人，是小的。”
“昨日可将那小姑娘送回了家？”
“送到的家门口。”小胖认真的回复。
“没吃点儿烧饼？”许昕突然冲着他一笑。
“额……”樊振东愣了一下。“给了，在背包里……”
许昕不再说话，不过神色却是挺开心的。
倒是旁边一直跟着的一名锦衣卫，紧了几步凑到跟前。“许大人，小的是张千户麾下小旗长，闫安，听您差遣。”
许昕此时也没有半分官架子。“张千户？那可是咱们朝的虎将啊。以后诸多事情可是有劳闫旗长了。”
闫安受宠若惊的又奉承了几句。
许昕回头瞧了瞧。“既然二位报了家门，后面这位……”
“小的方博。”一直坠在后头的圆脸男子赶紧回报。“也是张千户麾下，不过和闫旗长不在一旗，是名校尉。”
许昕点点头。“一路上也要辛苦你了。”
“不辛苦不辛苦。”方博骑在马上，人笑的开朗。“倒是大人您，出门就我们三个人跟着，辛苦了。”
许昕也是不避讳。“圣上有意安排，也是有所考量，许某也不是个娇气的人。”
樊振东听着他说些客套话，想起了昨晚那双裸露出来的白嫩脚踝，望了望天色，奔去头前开路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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